小贷最终“落脚”消费金融
经过了几年爆发式的增长，中国的小贷行业已经粗具规模。然而，随着银行业务的“下沉”和小贷行业竞争的加剧，过去小贷公司以类银行信贷为主的业务模式正遭遇挑战，市场空间不断收窄。
面对发展的“十字路口”，中国的小贷行业将何去何从？在监管政策迟迟未“松绑”的情况下，小贷公司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行业重整与洗牌？
带着以上问题，《第一财经日报》记者近日专访了香港亚洲联合财务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及行政总裁、亚联财小额贷款有限公司（下称“亚联财”）董事长张炳煌。被业内人士尊称为“个人信贷之父”的他亲历了香港小额信贷市场三十多年的发展。
在他看来，随着金融体系的日渐完善和充分竞争，多层次的市场分工落定，小贷行业最终的落脚点在于消费金融。当内地的小贷市场发展成熟后，消费金融在小贷行业业务总量中的占比将达到六至七成。
最终“落脚”消费金融
第一财经日报：内地的小贷公司从2005年开始试点至今不过七八年时间，而在香港，小贷行业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了。对比香港和内地，这两个小额信贷市场各自的发展特点是什么？
张炳煌：现在香港定义的小额信贷业务基本都是指无抵押、无担保的信用贷款，这也是我1977年从日本到香港以后最早开始尝试的。当时，香港的金融市场已经非常发达，银行业的竞争也很充分。
因此，即便是几十万额度的贷款业务，也有金融机构可以覆盖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如果小贷公司也做有抵押、有担保的贷款业务，显然是没有任何市场空间和优势可言的。
小贷行业要想发展必然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市场空间，只有去做其他金融机构还未涉及到的领域。我们以个人信用来取代以物抵押，向市民提供小额贷款。当时的决定相当大胆，因为风险很高。不过当时香港经济飙升，也给我们带来发展的机会。
经过了这几十年的发展，香港的小额信贷市场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，几乎百分之百都是无抵押无担保模式，单笔贷款低至数千元。但随着市场日趋饱和，小额贷款的增长很快碰到了“天花板”，面临增长的压力。
因为小额信贷，尤其是消费类贷款的还款期限都很短，周转快意味着要保持持续的增长和一定的规模就比较困难。所以发展到后期，香港的小贷公司为了做大公司规模、保持业务增速，也会涉及一些有抵押、有担保的中小企业贷款业务。
而内地的情况则截然相反，目前全国6000多家小贷公司大都是从有抵押、有担保的业务模式开始，目标客群则以小微企业为主，平均贷款额度都在百万元以上。而直到最近才有一些公司开始尝试无抵押、无担保的信用贷款业务。
日报：从香港市场的历史经验来看，你认为内地小贷行业发展的终极方向应该是什么？距离这个目标还需要多长时间？
张炳煌：刚才提到内地和香港小额信贷市场发展的不同，这一方面与内地金融体系的发展状况有关，另一方面是因为内地很多小额贷款可能“出身”地下钱庄，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一定要有东西抵押才能做业务。
最初，由于内地的金融体系还不够完善，银行还没有覆盖到小微企业的市场，这就为小贷公司提供了发展空间。但如今随着商业银行业务不断“下沉”，小贷行业竞争日益激烈，小贷公司只能进一步“往下走”。那就是无抵押、无担保的消费金融。
事实上，相比香港，日本小额信贷市场的发展又要更早一些。当上世纪70年代香港刚开始做时，无抵押、无担保的消费贷款在日本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了。所以纵观这两个市场的发展历程便可以发现，小贷公司的终极市场在消费金融领域。
要达到这样一个相对成熟的状态，内地的小贷市场还需要大约十年的时间。
当小贷市场发展成熟后，个人消费金融应该能占到小贷市场份额的六至七成，贷款利率也会逐渐降低。因为到时候，不仅要面临同业竞争，还有银行等其他金融机构的竞争。
人才质量决定发展速度
日报：如你所说，内地小贷行业正面临着某种变化和重整。那么未来，亚联财在中国市场的战略和布局是否也会有所调整？
张炳煌：我一直很看好内地的小额信贷市场，市场空间非常大。就亚联财集团内部来讲，按照这个发展速度，内地的业务很快就会超过香港。在三、四年后，内地将是亚联财最大的市场。
接下来，亚联财还会继续搭建这个覆盖全国的网络，而具体的进度除了要考虑政策方面的影响，更关键的因素在于是否有足够多合格的人才。
现在，内地的小额贷款公司如雨后春笋一样，数量上大量增加。经过几年的发展，已逐步与银行等其他金融机构形成一定的多层次信贷市场，但小额贷款方面的专才还非常稀缺，尤其是本地化的人才更少之又少。内地消费贷款才刚刚起步，我们需要大量的前端营销人员和专业贷款队伍。
日报：对于目前国内小贷行业的发展，你有什么建议？
张炳煌：从政策层面来讲，内地要促进小贷行业的发展，对杠杆比例、单一股东的持股比例，以及经营区域等限制一定要放开。现在全国6000多家小贷公司参差不齐，当市场放开并充分竞争后，自然就会优胜劣汰、重新洗牌。
小贷行业在香港监管较少反而发展得更好，是因为香港是自由市场、充分竞争的市场。香港只对小贷公司的利息和催收有限制，出现问题就是刑事案件，但国内没有相关的法律监管，只是管理办法。
从小贷公司的发展来讲，目前内地很多小贷公司做的并不是真正的小额信贷业务，是因为银行没有积极拓展业务，小贷公司才有生存空间。但随着商业银行业务的不断“下沉”，这种局面很快将改变。
要应对这种市场和行业的重整，小贷公司必须自上而下地改变。过去那种粗放的经营模式已经难以为继，未来要想在真正“小而分散”的信贷市场占据一席之地，小贷公司在风控能力、IT系统、人员素质等各个方面都要做好准备。